在我们的传统观念当中,临摹是学习书法的必由之路,是书法创作的基石,是成为书法家的必要条件,这已是绝大多数人的基本共识,毋庸置疑。
临摹的话题老生常谈,涉及选帖,还有临什么书体,先临什么,后临什么,怎么临,是实临还是意临,是单字临、多字临还是整体临,不一而足。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所喜欢的方法与取法路径,当然还有的天才并不主张临帖,这就另当别论。
三天不念口生,三天不做手生
赵孟頫临《圣教序》
临摹对于学习书法的意义和重要性大家都了然于心,但若说真正了解临摹的要义与真谛,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深刻感受的。我们在书法临摹上到底下过多少工夫,做过多少功课,自己心里清楚,俗话说三天不练功后句,我们所做的功课不是做给别人看,不是标榜临摹写了多少刀纸、多少遍帖,而是把临摹所学来的真正用到创作当中去。
一个真正的临摹高手,其创作的能力是不会太差的。临摹的真正目的,不仅是提高书写水平,而且要提高审美能力,知道哪些是美的,哪些是丑的,哪些是经典,哪些是站不住脚的。
俗话说的好, 一天不练手脚慢,两天不练丢一半,三天不练门外汉,四天不练瞪眼看。有多少人养成了今天做一点,明天做一点,后天不做,再后天不做,然后就放弃了的习惯,一直丢着,等到某天突然想起了又从头再来,从头做还。
祝允明临《廿九日帖》
我们不妨翻开时下一些大赛作品集、邀请展作品集,有多少作品是传统功底深厚的?常是一些躁气、矣气、浮滑气充斥其间,看不到传统的温文儒雅,更看不到雍容华贵的正大气象,那我们天天喊继承传统、学习古人,岂不是掩耳盗铃?岂不是违背了临摹的意义和主旨?如果临摹只是表明用功的程度,不能提高书法水平,这样的临摹不要也罢。
我主张堡垒需一个个攻破,学习中临帖就像曾国藩“结硬寨,打呆仗”的方法攻克太平天国一样,要有点呆傻的办法去对待每一本古帖,切忌贪大求全,囫囵吞枣,需要狠劲、韧劲,不是某一阶段,几个月一年的事,而是一辈子需要坚持,在临摹中实现创作的转换。
张照临《蜀素帖》
王铎临王献之刻帖
我们的历代先贤,在学习书法的实践中一以贯之的学习方法就是临帖,并且给我们总结了许多经验与诀窍。这是数千年来学习书法的不二法门,在今天应该还是要坚守这一门径,没有什么可怀疑的、仿徨的,并且,把临帖伴随书法学习的全过程,或者说只要还在动笔,临帖的事就要伴随一生。
梨园行有话说:“一天不练,自己知道;两天不练,同行知道;三天不练,外行知道”。
王铎临锺繇刻帖
其实书法也是这么回事。因为,人的记忆有遗忘的规律,其中,动力记忆也存在遗忘的问题,甚至说,动力记忆的遗忘远比其他记忆要快要迅速。所以,运动员、舞者、歌者等等必须天天练功,只要停顿就会生疏和退步。书法未必像他们一样天天练功,但经常训手是必需的事情,否则,“手生”就是退步。
的累加等于“上”?好像也未必!
王澍临颜真卿《祭侄文稿》
例如,我取法《圣教序》《寒食帖》《祭侄稿》《书谱》之后,再取法《毛公鼎》《张迁碑》《始平公》,再取法王铎、米芾、徐青藤等等这么多家,是否就能写出“上上之作”?就能塑造自己的个性风格吗?
显然不是这么回事!有时往往是越这么干,越走不出自己的路子。
古代法帖浩如烟海,我们的胃口再大,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临也是有数量可估的。我们怎么能够做到所谓:上至三代下至明清,甲骨金文汉碑简帛,造像石刻摩崖,尺犊札帖统统过手?别说过手,就是碑帖专家也未必敢说天下碑帖一览无余,何况吾辈!
我以为,对于我们的书法学习者而言,比较讲理的是取法乎“当”加之取法乎“用”,比较符合实情。
清代高爽泉临赵孟頫书法
三天不念口生,三天不做手生.第一句话是对于书生来说的,意思是书要经常温习.第二句话是对手艺人来说的,手艺放下一段时间必定生疏,做起来不流畅.正句的意思就是温故知新的意思.
因为,我们必须考虑自己个体的因素,以个体的审美定势为依据来划定取法的“法源”。古人所谓的“取法乎上”是一个朦胧的概念,是一个泛化的概念。至于我们个体,则需要具体的清晰可操作的范畴。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真正的“法源”,只是古代浩如烟海法帖中非常小的一部分。
我以为,本着“因性情以练才”的艺理,个性的取法乎“当”与训练的选帖原则是一样的,合我者为“当”,合我者为“用”。
节选自《中国书法》
原题为:《传承与临摹笔谈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