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北风卷地白草折,胡天八月即飞雪”,冬天给人的印象总是寒冷与萧瑟。然而在古代文人的笔触间,一遇见冬天,只让人觉得浪漫、温暖。从《诗经》中的“雨雪霏霏”,到唐诗中的“六出飞花入户时,坐看青竹变琼枝”,冬天里,晶莹剔透的雪花因为有了古人的精神意趣,而变得妖娆多姿。
古人笔下的冬日,有大雪压枝的松竹、傲雪绽放的红梅、暖意融融的火炉、鲜香四溢的烤肉、沁人心脾的温酒、化雪烹煮的香茗……一幅充满诗情画意的冬景图呈现在人们眼前,似乎万物不再萧瑟,生活充满雅趣。
赏雪觅知音
雪是冬天的象征,也是冬天的标志,更是冬天的常景。对于文人墨客来说,如果冬日无雪,似乎少了冬的神韵,就像一幅静美的画色度没调好,让人有些败兴;抑或是画龙没点睛,失去很多风情与雅致。
当雪花漫天飞舞之时,整个大地银装素裹,分外妖娆,就连远山也一片洁白,天与地与山浑然一体,仿佛令人置身于晶莹剔透的童话世界。如此唯美的景色,让唐代诗人祖咏心动不已。当年祖咏去长安赶考,适逢降雪,望着窗外白茫茫的大地,以及远处被积雪覆盖的终南山,祖咏写下了著名的《终南望余雪》:“终南阴岭秀,积雪浮云端。林表明霁色,城中增暮寒。”终南山在长安城南郊,这是长安人心心念念的后花园。长安一夜大雪,太阳初升,万物分外明媚。远望终南山,主峰顶着皑皑白雪,就像戴了一顶雪绒花的帽子。白雪反光,增添几分亮色。渐渐地,暮色降临长安,斜阳给雪地铺上了一抹金黄色,让城中的人们感受到更深的寒意。
南梁文学家吴均《咏雪》写的是江南特有的细雪,诗以咏雪为题,实际上是对雪感怀:“微风摇庭树,细雪下帘隙。萦空如雾转,凝阶似花积。不见杨柳春,徒见桂枝白。零泪无人道,相思空何益。”文中的“相思”,或在于诗人对似花之雪所引起的向往,或是在于对“不见”的春之盼望,或在于对桂枝上徒具似花外观的假象的叹惋,或在于对自己生不逢时、壮志难酬的感伤。
而唐代高骈的《对雪》则是另一番情怀:“六出飞花入户时,坐看青竹变琼枝。如今好上高楼望,盖尽人间恶路岐。”大雪纷飞时节,高骈坐在窗前,看到雪花飘入庭户,把窗外的竿竿青竹变成了洁白的琼枝,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,不禁感慨万千:希望白雪能掩盖住一切丑恶,让世界变得与雪一样的纯洁美好。
《京畿瑞雪图》据传为唐人作品,描绘了一派生机盎然的冬日景象。画面中,除却富丽堂皇的建筑顶端有皑皑白雪外,其他环境依然郁郁葱葱,人们或坐或行,往来从容。只在看到打着伞、戴着斗笠的行人时,才能感受到这冬日下雪的意味,画面中处处都昭示着“瑞雪兆丰年”的吉祥。
一个人赏雪,多少有些孤单。对坐观雪,就雅趣得多。如唐代王维的画作《雪溪图》,画面中远处的河对岸有雪坡、房舍与光秃的树木,与皑皑的白雪交相辉映。画中间是两间茅舍,房顶覆盖着素白的积雪,每间茅舍中均坐着两人,一边赏雪一边交谈,甚为愉快。
“大雪三日,湖中人鸟声俱绝。”的意思是:大雪接连下了多天,湖中的行人、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。【出处节选】《湖心亭看雪》——明·张岱 崇祯五年十二月,余住西湖。大雪三日,湖中人鸟声俱绝。是日更定矣,余拏一。
对坐赏雪,可以喝茶,可以把盏,也可以什么都没有;可以坐而论道,也可以沉默相对、静心看雪。也许这就是古代文人的交友范儿,一旦志趣相投,便没有了空间的距离,只有心的远近。对此,晚明散文家张岱的《湖心亭看雪》做了很好的诠释:
到亭上,有两人铺毡对坐,一童子烧酒炉正沸。见余,大喜曰:“湖中焉得更有此人!”拉余同饮。余强饮三大白而别。问其姓氏,是金陵人,客此。及下船,舟子喃喃曰:“莫说相公痴,更有痴似相公者!”
明崇祯五年(1632年)十二月,张岱寓居杭州西湖之畔,恰逢大雪连下三日。晚上八九点钟,大雪初歇,云散月出,万籁俱寂。张岱性情所至,身穿毛皮衣,带着火炉,雇一叶扁舟,独往湖心亭看雪。
这开头的闲闲两句,却从时、地两个方面不着痕迹地引出下文的大雪和湖上看雪。 大雪三日,湖中人鸟声俱绝。 紧承开头,只此两句,大雪封湖之状就令人可想,读来如觉寒气逼人。作者妙在不从视觉写大雪,而通过听觉来写,“湖中人鸟声。
湖心亭又名湖心寺、清禧阁,位于西湖湖心岛。雪后的西湖,就像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卷轴:湖面上冰花一片弥漫,天与云与山与水浑然一体,洁白空阔,宛若宣纸一张;而一痕一点,外加一叶小舟和两三粒舟中之人,又如水墨画中的墨韵点线,清空灵动,意趣全出。作者仅寥寥几笔,就把西湖雪景给勾勒出来了,文字之美臻于化境。
驾舟观雪,已是一大乐事,巧遇同赏的“知己”,更是大惊喜。
大雪三日下一句:湖中人鸟声俱绝 湖心亭看雪 【作者】张岱 【朝代】明代 崇祯五年十二月,余住西湖。大雪三日,湖中人鸟声俱绝。是日更定矣,余挐一小舟,拥毳衣炉火,独往湖心亭看雪。雾凇沆砀,天与云与山与水,上。
张岱刚到湖心亭,就见亭中已有两人铺好毡席,相对而坐,旁有一小童“烧酒炉正沸”。亭中二人见张岱上来,顿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,大喜言道“湖中焉得更有此人”,说罢便拉张岱同饮。三人煮酒观雪,甚为风雅。张岱“强饮三大白”,然后酒后别过,乘舟而归。结尾又通过船家之口,写出了旁人的不解:天寒地冻,深更半夜,不在家里好好取暖,却偏要去湖上赏雪!所以,他抱怨主人和湖心亭上的游客太“痴”。在局外人眼里,这些人多少有些“不着调儿”。
这只说明他是局外人罢了。当时的风雅之士怎能不痴,又岂可无癖?张岱曾说:“人无癖不可与交,以其无深情也。”一个人没有癖好交往起来没意思,这样的人连情感也匮乏。结交朋友贵在真诚,两个人只要志趣相投就能相谈甚欢,不分尊卑贫富。
“大雪三日,湖中人鸟声俱绝”译文是:大雪接连下了多天,湖中的行人、飞鸟的声音都消失了。出处:明代张岱的《湖心亭看雪》大雪三日,湖中人鸟声俱绝。是日更定矣,余拏一小舟,拥毳衣炉火,独往湖心亭看雪。译文。
《世说新语》有则“雪夜访戴”的故事。东晋名士王徽之住在会稽山阴(今浙江绍兴),一日夜里下大雪,他睡觉醒来,打开房门,叫左右备酒,环顾四周,白茫茫一片。遂起身徘徊,吟诵左思《招隐诗》,忽然想起画家戴逵。戴逵在剡县(今浙江嵊州),离山阴一百多里,王徽之连夜乘了小船前去拜访。船行一夜才到,到了门口却不进去,又返回山阴了。有人问他缘故,他说:“我乘兴而去,兴尽而归,何必一定要见到戴逵呢?”
志趣相投的朋友,对饮三杯,好不畅快淋漓。王徽之本有访友之意,到了朋友家门口却没有进去,划船而回。见与不见,唯在尽兴。所谓“兴”,就是李白诗中的“意”——人生得意须尽欢,莫使金樽空对月。后人评价王徽之“任性放达”,是任诞放浪、不拘形迹的魏晋风度代表,“雪夜访戴”之举,果不虚此名。
静听雪敲竹
雪,不仅仅用眼来观,还可以用耳倾听。夜深人静,听雪细细地飘着,可以听出天地清明的澄澈;当雪絮洒落在竹林,敲打着竹叶,声韵悠然。
元代郭畀的《雪竹图》,就很好地诠释了张宪的诗句。画面中,竹树拔地而起,画家用粗笔和细笔结合描绘竹叶与竹身,通过墨色的浓淡去表现雪后不同竹子的姿态,使得整体既精致又层次分明。更难得的是,画家还通过竹子的倾斜与竹叶的角度体现出画面的动感,静中取动,让人仿佛真的置身于一片竹林当中,耳边还能听到悦耳的碎琼声。
江南的竹子大多是又粗又大,雪下得猛些,扑打在竹子上,就变成了敲。雪敲竹,空夜有回音。纤细的竹子是敲不出大声响的,因为竹身太细,雪在竹身上擦个边儿,就缘竹而过了,缺少雪粒、雪絮与竹相向而敲的面。雪敲竹与雨打芭蕉不同。雨打芭蕉是飞溅的,淅淅沥沥,声音清脆;而雪敲竹,一场雪下得稠厚了,庭院的竹就变成雪竹,纯白中带有一种翠绿,隐隐约约。当雪敲竹时,竹随风势摇晃,雪粒或雪絮敲在青翠的竹子上,有一种细微的窸窣声响。相比于细雨舔茅草屋脊,雪敲竹有相似的优美意境。
听雪敲竹需要有一颗清静的心,才能体会到雪花洒落在物体上的声音。唐代白居易《夜雪》中说“夜深知雪重,时闻折竹声”,南宋徐集孙《听雪窗》云“抛松撒竹清眠思,吹灭吟灯坐到明”。万籁俱寂之时,围上小火炉,烹上一壶茶,坐卧窗前,闭上双目,且听雪诵,且闻竹吟,细细品味,在万物自在从容的节律中,感受内心的平和与宁静。
《中国食品报》(2023年01月06日06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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